本文来自 fastcompany,作者 David Zax,由魔多VR编译。从未体验过 VR 的 David Zax 在参加今年圣丹斯电影节时,首次体验了 VR,从焦虑到信任,陌生到惊喜,VR 让 David Zax 对它完全改观,从此路转粉。
直至最近,我仍然在有意识地回避来势汹汹的 VR。尽管我为一个针对科技创新领域的出版社撰写文章,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去亲自体验这一切。我是一个传统的影迷,远远的一块矩形银幕足以表达我期待的效果,我也一直认为 3D 电影不过是让人头疼的短暂潮流。
所以在一月下旬,踏入 Sundance (圣丹斯)电影节的 New Frontier(新领域) 展台时,我还是很不安的。我之前被各种各样此次展览上关于 VR 电影,VR 体验之类的邮件轰炸,最终出于对自己职业义务的考虑决定前来调查一番。
《In the Eyes of the Animal》是我在展会上尝试的第一个 VR 体验,它的展台跨越两层楼。一位服务员帮我佩戴上一款超大的定制头盔,以及一个马甲,我后来发现这个马甲是会振动的。我很焦虑,因为我觉得我过分信任了这群陌生人,他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给我展示各种各样噩梦般的素材。在我允许的前提下,我把现实交给了他们,而换回来的会是什么,我完全不知道。
体验后发现《In the Eyes of the Animal》体验里大部分都是很安逸的旅程,有点像在一个被泡泡填满的海洋里扮演一个泡泡。我并不是特别清楚究竟在发生什么,但是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,以及不止一次感觉自己在捕食的过程中的脆弱无助。再后来,我得知其实这就是关于《In the Eyes of the Animal》的一切:提供一次海洋食物链底层的旅程。
我的 VR 初体验很有趣,也让我迷惑,而且我觉得那个会振动的“触觉反馈”马甲不怎么舒服。于是我走上楼去尝试更多的体验。
紧接着是一款名为《Real Virtuality》的游戏,这款游戏很热门,有些人会为它排一个多小时的队。《Real Virtuality》是一款多人 VR 游戏,我就和我的朋友一起试玩。
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:我和朋友被塞进一整套 VR 设备,包括头显,背包,还有手和脚的追踪器,在一个小小的黑色箱式影院里胡乱摸索,时而捡起地上真实的圆柱体,然后把他们插入真实的盒子中。
而我和朋友看到的内容是:三个沉浸感极强的场景——先是一个宇宙飞船,然后是一个未来都市,最后是一座寺庙——我们需要一同探索这三个场景。我们看到的是虚拟的圆柱体和虚拟的盒子,然而可以和现实中的真实物体对应起来。
然而让我们觉得很困惑的就是,眼前出现的物体中只有一部分是和现实物体对应的,其他的摸上去后就会发现只是一个图像。到最后阶段——寺庙迷宫时,一位游戏工作人员突然大声对我们喊:“不要靠在墙上!”后来,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我,在展览的第一天有位玩家就是在游戏中想靠在墙上,而墙没有对应的现实物体,结果直接躺平了~
朋友和我避免了这样的悲剧,但是整个体验都是很惊险的。我现在对 VR 路人转粉了!
随后我也初次体验了 Google Cardboard,如果你还没体验过呢——纽约时报在去年 11 月份向其订阅者发放了 120 万套 Google Cardboard设 备——这是一款小小的硬纸板设备,功能类似为你的智能手机提供一个取景器。只要你在手机上下载一款 VR App,就可以以 3D 的形式观看屏幕内的一切,并可以在虚拟的环境中走动。
我观看的 Google Cardboard 里面的电影是一部愉快的动画,讲述了白雪溜冰团用光剑决斗的故事,偶尔会被一只缺乏训练的熊打断。我真是笑得歇斯底里,这个过程就像皮克斯短片一样进行的轻松自如。(如果你想快速体验 VR,又不想花很多钱,可以在百思买上买一款 Google Cardboard 眼镜,大概 3 刀;拿到手后,在智能手机上下载相关 App,比如 NYT VR,只需要几分钟,你就可以体验在房间里躲避野牛的快感了。)
就目前而言,我的 VR 初体验算是很困惑,很激动人心也很有趣。
但是一切突然就黑暗了起来。
在我进入剧场之前并没有听说关于 《Giant》 的什么信息,我只是听说这事一部关于 Serbian Origin 的创作艺术家童年经历的作品,尽管她一开始犹豫过要不要设计这部作品,但她还是觉得这部作品很重要。
《Giant》,是一部短篇虚幻电影,讲述了一个身陷战争中的家庭的最后几分钟。父母和一个小孩挤在一个地窖里,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,可以自由地转动头部来看周围的场景,在架子上摇摇欲坠的物品,看着炸弹在远处落下,最终,落在我们头上。
随后我看了一部叫做《Collisions》的 VR 影片。它是一部纪录片,包含一些 3D 动画场景,主要讲述了一个澳大利亚本土部落与现代社会的接触,而接触的形式却是一颗原子弹试验。画面极具破坏性,袋鼠们徒劳地奔跑,试图躲开蘑菇云,却在我眼前倒下,死亡。
我本以为我来到 New Frontier 是来体验游戏,看看动画片的,然而却模拟出了不小的精神创伤。
这些可以复制,模拟精神创伤的 VR 体验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?
生活中有些人只会注意正面的内容,或者说他们注意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正面的。比如 Chris Milk, 一位 VR 创业者,他创造的 App Vrse 为大家展示了叙利亚难民,以及一些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人的题材。Milk 在 2015 年 3 月的 TED 演讲中说道,他认为 VR 有可能成为“终级情感同情心机器”。他已经做出了关于受压迫群体的 VR 体验,也做出了关于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中决策者的 VR 体验。正如他在演讲中提到的:
“VR 能将不同的人以一个深层次的方式联系起来,这种方式我在以往任何一种媒体形式中都未曾见过”,也正因此,他认为这种科技拥有“可以真正改变世界的潜能”。
这个观点非常吸引我——这种源自 VR 最本真的声音,也许也是所有纪实媒体的诉求:改变世界。发自肺腑地向世人展示战争的恐怖,是不是能引领这个世界进入和平的时代?
这个想法从图像媒体出现起就存在着。在 Susan Sontag 的 《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》(《他者之痛》)一书中,她检视了一本记录美国内战中死者照片的书。在一幅尤其吓人的照片下写着“这就是恐怖的细节!请援助,不要让这样的灾难重演。”许多纪录片摄影师,还有电影导演从此将其作为信条,认为他们的作品应该以影响社会变化为目标,让他们镜头里的恐怖越来越稀少。
现在有个重大的奖项叫 “Puma Creative Impact Award”,由运动鞋品牌赞助,目标是“给予对世界产生最大影响的纪录片荣誉”。就在我前往 VR 展的前一天,我和 JustFilms 公司的 Cara Mertes 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谈,她也是 Ford 基金会的倡议人,该基金会为社会题材的纪录片提供资金支持。JustFilms 并没有谈到假大空的真实纪录使命,它们的宣传材料宣扬的是“让人的生活变得一点点不同”。Mertes 承认 JustFilms 曾经也试图量化纪录片如何造成改变。
然而,战争并没有随着摄影或者是 “Puma Creative Award” 的到来而根除。那我们能不能期待 VR 能办到原始媒体办不到的事情呢?
1995 年的电影 Strange Days《末世纪狂潮》设想了一个反乌托邦的世界,那里的居民对一个叫“Blackjack”的物品有着非常大的需求。Blackjack 是从离奇死亡的人脑中下载下来的 VR 杀人电影。这种死人的不幸经历,成为了活人的刺激娱乐,在影片塑造的世界中,企业家从 Blackjack 中发现了利润。
由于我比较悲观主义,所以当我在 Sundance 的 VR 展度过了一天之后,我已经在想象现实版的末世纪狂潮,一个反乌托邦社会。VR 不仅没有起到治愈这个世界免于苦难的作用,反而将部分人的痛苦商品化,用于娱乐其他人。更讽刺的是,这样的虐杀影片不去黑市,反而作为文化精英在 VR 电影节上展出,在鸡尾酒会上大谈 VR 体验“感人肺腑”,却毫无作为。
我在和 Shari Frilot 的访谈中解释了我的疑虑,Shari 是 Sundance 展览的策展人。我问她,怎么样才能避免那样的未来?考虑到 VR 的影响力,制造商是不是有责任确保观众观看之后能和 VR 有效地交流? Frilot 说她也想过这个问题,但是她认为现在谈 VR 实践者的最佳实践还为时过早。
她说:“在这个阶段我不会关于 VR 的目的想那么多,因为我觉得我们现在连明白 VR 在做什么的阶段都还没到。”她甚至也不明白如何将 VR 作为媒体来归类,VR 比起影片性更具戏剧性,“VR 拥有一种空间感,而我们的求生本能就存在于这个空间里面。”届时,更多的呼吁才能被塞入观众的脑子里。而 VR 到底意味着什么,人们能利用它做什么,应该用它做什么,这些她都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。
随着科技进步,影像作者离带给观众更完整的同情感又近了一步,而有潜力改变世界这种信仰,还需要时间去验证。这个让图像制作机器更完美的时代,也产出了理论上能测量人类对机器影响的工具。收购 VR 巨头 Oculus 的 Facebook,他们也拥有大量关于人类情感以及行为的数据,这是其他任何公司都没有的。Facebook 理论上有能力测量并报告 VR 体验在用户身上产生的影响。
幸运的是,有一部分人已经在测量 VR 对人类的影响。目前为止,这些人大部分来自乏味的学术界,而非有趣的影视界或者商界。早期接入的测试数据量是鼓舞人心的。一篇在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 中发表的研究,名为“Changing bodies Changes Minds”,正是利用 VR 来模拟使用者以黑人外貌生活的体验。经历这个体验的女性,在一个名为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(内隐联想测试)的偏见测试中的“平等主义”模块取得了更好的成绩。另一项研究将 VR 使用者置于一个虚拟的孩童体内,并且也同样在之后发现了可测量的认知变化。此外,还有一款装置艺术/科学实验混搭的 VR 体验“Gender Swap 交换性别”,可以通过 VR 帮助用户模拟性别交换。
但是这些看似鼓舞人心的实验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庆祝世界和平了。这很复杂。另一项关于种族交换的 VR 研究结果表明,参与者似乎会有更明显的种族歧视。而且基于 VR 还在新兴阶段,它对人的长期影响只能靠推测。
VR 体验越复杂,越巧妙,想要通过有意义的科学方法测量它的影响就越难。一位非常感激“Gender Swap 交换性别”体验的参与者表示,实验者无法“回答关于实验严谨性,或者关于量化他们产生同情心的潜在方向的问题”。
这次 Sundance VR 展的命名确实贴切,VR 确实是一个新领域(New Frontier)。我们知道 VR 很激动人心,我们也知道有人能通过 VR 赚很多钱。但关于 VR 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,我们完全没有头绪。那些感受到 VR 性感多金一面的参与者们也许会缓和他们的态度,直到那些辛勤工作的学术界死水们证明了他们的观点。
离开 New Frontier 展,我感激那些有敬畏感和谨慎感的制作人们。《Giant》 的导演之一,Milica Zec 说过:“作为一个 VR 的制造者,你有巨大的责任。”在离开 Sundance 时我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,也希望她的 VR 制作人同事们明白这个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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